当迈克尔·范主教走过移民法庭的走廊时,他看到移民们正面临美国数十年来最严厉的驱逐行动,也瞥见了自己人生的片段。
在数日没有食物和水的状态下,最终意识到甲板上那些静止的身体并非在沉睡。
以及在14岁时,他独自一人抵达美国。
他回忆起几年后,自己和八个兄弟姐妹挤在圣地亚哥东部一个狭小拥挤的房子里,每当房东出现时,大家就慌忙躲藏。
那个男孩如今已成为一个拥有150万教众的教区的新领袖,这个多元化的地区充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大型军事设施,以及与墨西哥接壤的225公里边境线。
他是第一位由美国籍教宗——利奥教宗——任命的主教。利奥教宗与其前任方济各教宗一样,将移民问题列为世界面临的关键挑战之首。
因此,范——首位领导美国教区的越南裔美国人——最近一天早晨前往联邦法院的四楼,计划观摩移民听证会。
他穿着神职服饰,佩戴着巨大的银色十字架项链,默默提醒着人类尊严的存在。他希望这能给予移民安慰,并让戴口罩的执法人员、政府律师、法官乃至全世界深思。
“我们越是发声,人们就越能理解我们所面临的困境,”范走进大楼时说道。
将耶稣的教导带入美国移民法庭意味着什么,目前尚不明确。
天主教教会——与许多宗教机构一样——在过去几十年里影响力逐渐减弱。
其教众在移民问题上存在分歧,甚至对教会在这一辩论中应扮演的角色也有不同看法。
像范这样的教会领袖正试图在针尖上跳舞:为移民提供可见的支持,同时不卷入党派政治。
范表示,教会在为面临潜在驱逐的移民争取更多尊严的努力中,“天国的存亡”岌岌可危。
在范于7月就职之前,他曾带领神职人员从大教堂弥撒走向移民法庭。目击者称,当时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的官员在走廊上四处散开。
范、其他神职人员以及出于信仰动机的志愿者随后将这一努力扩展为每日的守夜活动,在移民听证会期间为移民提供支持。
他们希望成为上帝可见的见证,范说,并在这个充满移民的国家和教会中,为移民的经历恢复尊严。
全国多位主教纷纷效仿。
其中一位主教带领一群抗议者游行到底特律的移民和海关执法局总部。
另一位主教在佛罗里达大沼泽地的新移民拘留中心外祈祷,该中心被称为“鳄鱼阿尔卡特拉斯”。
加利福尼亚州奥兰治县教区也启动了自己的计划,派遣见证人参加移民听证会。
尽管一些主教长期以来一直为移民权利发声,但最近,神职领导层中更保守的成员开始对驱逐行动表示担忧。他们认为,这一行动波及了无犯罪记录且在美国工作和生活了数十年的无证移民。
他们的行动代表了利奥教宗领导下的教会新面貌——直言不讳,但“不寻求对抗”,《利奥十四世教宗:秘密会议与新教宗时代的黎明》一书的作者克里斯托弗·怀特说道。
怀特表示,利奥与方济各一样,优先关注对移民的同情。但方济各“自发且不拘礼节”,而利奥则注重细节且较少对抗。
根据天主教教义,国家有明确的权利控制边境并保护其公民。教义同时指出,人类有权移民。
范和其他主教传达他们信息的努力正值教会面临挑战的时期。
圣地亚哥教区因多数为数十年前的神职人员性侵诉讼而处于破产程序中,其他多个教区也是如此。
特朗普政府大幅削减了对教会项目的政府资助,包括为难民提供服务或为穷人提供食物的项目。
天主教徒对教会应在移民问题上扮演的角色意见不一。
根据乔治城大学研究团体“使徒应用研究中心”去年发布的一项调查,43%的美国天主教徒表示应减少移民数量,而23%的人表示应增加移民数量。
19%的人表示他们的信仰“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们对移民问题的看法,而46%的人表示信仰只“稍微”或“不太”影响他们的看法。
格伦·格拉奇克是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曾在美国边境巡逻队圣地亚哥分部工作30年。他表示,他相信应捍卫移民的尊严,但教会的角色应有限。
“在我看来,以及我大多数朋友看来,”他说,“政府有政府的职责,教会有教会的职责。彼此不应越界。”
多年来,他的工作包括应对圣地亚哥市中心的混乱场景,当时每晚有数百名移民从拘留所释放,并被要求稍后返回法庭参加听证会。
格拉奇克表示,当前的驱逐行动比目睹儿童独自越境更为人道。“当我支持无证移民的尊严时,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受危险和工作场所的虐待,”他说。
范在8月初对法院的访问很快结束,因为他得知当天的现场听证会已经结束。几天后,范教区的一名神父匆匆走过半打戴口罩、携带枪支和防护背心的移民官员,进入第四法庭。
一名政府试图快速驱逐的女子的律师请求一名神父出席她的听证会。因此,作为一名从越南来的难民,洪·阮神父在法庭的木长椅上坐下,时而低头祈祷,时而匆匆记录。
女子的律师告诉法官,她生病了,而政府未通知他们加速驱逐的决定。
法官将新的开庭日期定在三周后。阮神父起身护送女子走出法庭。她对他虚弱地笑了笑。
当门打开时,戴口罩的移民和海关执法局官员迅速包围并拘留了她。
移民权利倡导者用iPhone摄像头记录下这一幕,逐渐靠近。紧张的人群沿着走廊走向电梯。女子似乎处于震惊状态,而阮神父和另一名神父站在一旁,但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神父们表示,他们希望让离开法庭的恐惧者看到他们,并希望她能看到他们而不是移民官员,哪怕只有几秒钟。阮神父说,他们想“让她知道那一刻她并不孤单”。
当他们等待电梯门打开时,一名戴口罩的官员命令一名记录这一互动的倡导者后退。倡导者回应说,应该是官员后退。
“退后!”官员说。“我有枪!”
电梯门打开时,活动人士对引导女子离开的官员大喊:“忏悔吧!”
在法院外,阮神父表示他对女子被拘留感到失望,但希望他的出现能帮助唤起同情,最终推动政策变革。
“在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我们想要做的。我们无法改变结果,我们无法改变系统,”他说。
范说,上帝意图让生命成为一段旅程,而他的人生有起有落。
在来到美国之前,他的家庭在越南多次逃亡,因为共产党逐渐接管国家,冲突导致轰炸和其他暴力事件。
最终,范和两个兄弟姐妹在没有父母的情况下抵达马来西亚的难民营。1981年,一个路德会难民安置组织将他们安置在明尼苏达州的一个奶牛场。
两年后,他的全家在明尼苏达州团聚。他们很快搬到了圣地亚哥的一个小出租屋。
范说,那时美国人更友善,“国家的价值观更加仁慈和富有同情心”。“氛围完全不同。”
范在成长过程中对数学感兴趣,并获得了航空工程学位——他的父母认为这是他们长子的体面且高薪的道路。
为了满足通识教育要求,他选修了一门名为“人性”的哲学课程,这让他以新的方式思考生命的意义。他看着家族几代人的挣扎,看到了上帝的祝福。
他于1999年成为神父,整个职业生涯都在圣地亚哥教区度过,服务于大型知名教区,并迅速晋升到更重要的职位。
范说,作为一名年轻神父,他意识到需要掌握西班牙语才能服务于多元化的教众,其中许多是移民。他开始学习,有时在墨西哥的沉浸式学校连续待上几周。
作为教区首位民族和跨文化社区副主教,他发起了“万民五旬节弥撒”,这是一个大型年度聚会。他委托制作了一座大型木雕圣母像,矗立在教区山顶总部,她的斗篷敞开,庇护着十几位不同种族和大陆的圣徒和儿童。
范说,他对庆祝多样性的信念根植于《出埃及记》,其中上帝带领“混杂的群众”走出埃及,创建应许之地。
最近一天,范停留在他曾经服务过的教区之一——好牧人教区,该教区位于米拉梅萨的中产阶级工人社区,每周末用英语、西班牙语和越南语为6000个家庭举行弥撒。
他和来自菲律宾的牧师埃尔默·曼达克讨论了移民打击行动如何影响他们的教区和他们自己。
范在谈论自己作为移民的经历时很谨慎,不想成为焦点。
但两人都表示,当他们听忏悔时,这一话题经常出现。范说,人们谈论他们的生活和关系被“粉碎”。
曼达克说,当地警察曾提出向移民介绍他们的权利,但教众太害怕而不敢参加。移民律师的会议也因同样原因出席率很低。
“在自己的祖国经历(恶劣待遇),然后在这里看到并经历,是非常痛苦的,”范说,曼达克点头表示同意。
范表示,他希望像他的法庭计划这样的努力最终能影响政府政策,但当被问及希望看到哪些政策改变时,他避而不答。
当被问及他的家庭是否可能在没有适当文件的情况下来到美国时,范说他想到了他的父亲,试图保护他的11口之家。
“我会说,我们会尽一切可能想办法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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